大的泥巴

浮生长恨欢愉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锦屏人(1)

 

  又名:黑道少爷的落魄千金

  鹤丸国永*女主,我流鹤丸注意,

  现paro,现金乱舞!

  在下一定要走傻白甜-纯情-伪清新-玛丽苏路线。第一人称注意。

 

 

 

    我好像很久都没有来到过这样的场合了。

    当然,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这样的场合。依照从前的习惯,我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不那么起眼也不那么偏僻的位置,以淑女的仪态进食,发呆时视线保持着平视稍稍偏下。就这样直到真正的贵客们纷纷离开,我就能熬完这场莫名其妙的晚会。

    我说这是场莫名其妙的晚会并非没有根据,我们家已经有超过半年时间没有得到过邀约,更别说这次的邀约态度上可以算得上是相当恳切,似乎巴不得我家里人都过来。

    不过接下这邀约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那帮忙保住了家里仅剩的重要产业的主办人近藤先生。

    我不喜欢出门,对去这样的晚宴甚至是厌恶的,更别说家里现在还是这样的境况,然而偏巧兄长们各有事务,最后还是轮到了我。我只好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才寻出一套还有点像样的礼服。踩着高跟鞋——出门时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拦到了一部计程车,千辛万苦才到达晚会会场。

    说起来,这样的晚会可能会有我认识的人,不过现在,我既不太想认出他们,他们估计也不太想认出我。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姝。”当我开始喝第三杯鲜榨果汁同时盯着空盘子思考要不要去再拿一份水果沙拉的时候,有人先认出了我,还凑过来打了个招呼。

    我抬头看到他的脸的时候,着实愣怔了一下。

  “鹤丸国永。”

    这个人给我留下的印象相当深刻。并不是因为他是风头正盛的伊达组里的二少,而是小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去参加的宴会里,十场有八场能碰上他,他一向对这种重复的活动感到无趣,当时在他的怂恿下,我居然还跟着一起从会场溜出来过,害我被家长好好教育了一番。

    上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少年模样,如今竟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面貌。他眉眼很好看,不笑的时候还跟以前那样,清冷而沉静的样子。

    然而他露出了表情,先时的形象立刻就崩了。

  “在这里碰到你,可真是吓了一跳。”

  “是,我也很意外。”我随口附和道。正常说来,遇到旧友是非常难得的,就算是我这样的性子也非常愿意和对方叙叙旧。但现在的境况委实尴尬,我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所以只需要尽情发挥自己尬聊的能力。

    他明显看出来我敷衍的态度,没说几句就礼貌地告辞了。但这少爷还是带给了我大量带有考量甚至敌意的目光,我心情抑郁地坐在那里,感觉自己这件不知何时买来的衣服肯定是嫌小了,穿着怪不舒服的。

    这段插曲过后,我平安地度过了这场晚宴的大半部分。临近结束的时候,主办人找上了我。

    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见过他,对他的印象一向是“可亲的长辈”。不过他从前就说过,希望我能称呼他为哥哥。

    说实话,我不想称呼他为哥哥,而更想称呼他为叔叔,好在自己已非一个小孩子,得以抛开这两个称呼所带来的烦恼。想着,我露出了礼貌的微笑:“晚上好,近藤先生。”

  “晚上好,姝姝。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被一个不是非常熟识的长辈直呼小名令我颇感别扭,我面上不显,回答道:

  “是的,很遗憾,兄长们都有事,无法应约。”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讲话,我还得附和几声,注意着要把赞美的话说得不露形迹。因为一直在思考对话,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不觉间跟着他走到了偏僻的地方。

    他拉住我的手并用手指在我手心轻滑的时候,我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感谢他,前一秒我是真心的感激他,因为虽然是个有时莫名其妙的人,倒也真的帮了我家大忙。下一秒我脑袋都炸了。

    我向来不惮于以善意来揣测他人,但此刻确信他绝对不存着好心。在这张脸靠得更近之前,我慌慌张张地推了他一把——他只晃了一下。

    我挣了几下才摆脱他的手,以狼狈的姿态逃了出去。他肯定没有追过来,大概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狼狈地撞进人群。

    直到一脚踏入了夜色,我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心里还存着几分不安,仔细想来,自己的做法颇为不妥,落荒而逃也实在没有风度。只是,近藤先生是一直以来对我家多加照拂、可以说是一直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我实在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并难得的从心底生出埋怨:他这样叫我和我们家以后该如何对待他。

    如今想这些也不过是马后炮,我踩着高跟鞋,理一理微微散乱的头发,伸出戴着家中所剩不多的首饰的手臂,在马路边拦计程车。

    城市的夜晚有点冷,站在路边,可以看到远处的灯火,冷而艳的灯光闪烁着,那些光点或近或远,闪烁中透露出一些亦真亦幻的意思来,在城市的巨大阴影里,像是蛇群所守护的宝石。

    那也曾是我的宝石。

    拦了一会儿都没有拦到一辆计程车,我很不安,近藤先生应该是不会走出来寻我的,但是还是及早离开为好。

    我准备掏出手机时,拦到了一辆车。

    鹤丸的喜好依然是这样,明明在黑色的地带混,却爱好白色,连车都是全白的。他在驾驶位晃晃他白色的脑袋,笑着问我:“我送你回去?”

    这是可以省车费的好事,但我思考了一下他的为人,想要拒绝,这个人如果开车,必定很惊心动魄。

  “保证不超速,安全驾驶。”

    这个人的眼瞳色彩纯粹,露出认真的表情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就是这样上了他的黑车。

坐上车还没有来得及观察一下车的内部构造,也没有摸几把豪车的真皮坐垫,他就回头以质问的语气来了一句:“你喝酒了?”

  “没有。”两杯鲜榨橙汁,三杯鲜榨西柚汁,我相当清醒。

    鹤丸摇摇头,开始倒车。

  “那个,我家现在在西城区。”我一边报了具体地址,一边通过后视镜瞄他的表情。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好像还嘟囔了一句:“吓到了。”

    他没有骗人,真的就老老实实地开车,也不提晚宴上的事,也不问我家的情况。

    我坐在车后座,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消逝的景物,感到有点迷茫,又有点有趣:十年前的夜晚大小姐跟伊达家少爷溜出去很正常,而十年后的今天我竟还能蒙伊达家的二少相送。

    他把我送到家门口,在我下了车,隔着车门鞠躬表达了感谢之后,他没有摇下车窗倒车离开,而居然批评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搭我的车,毫无警惕心。”

    我瞪大眼看他——我怕不是遇上了个假的鹤丸国永。

  “我们两家虽然有那么点竞争关系,但还是以合作居多,况且按我家现在的境况,拿捏住我毫无意义。”我谨慎地争辩道。

    他看着我,似乎有点惊愕,随后禁不住地笑了。他把手伸出窗外,轻而易举地摸到我脑袋,此举让我再次开始为自己的身高伤感起来,但神奇的是,我并不反感。

  “回去吧。”

 

    我回到家时脑子还有点乱。自己的大房间里隐隐约约飘散着一股桂花的香气,白天泡的茶的余香让我感觉好了很多。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忍住了再泡一壶桂花龙井的冲动。

    我应该想想近藤先生的问题——他还影响着我们家仅剩的产业,可我却忍不住回想起鹤丸国永。

    那个安分不下来的男孩,后来穿着西装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伊达家的权利中心。

 

 

    我认识鹤丸国永的时候,家里还很有钱。

    我的祖父在商界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我的家长继承了产业后,遵从着祖父的遗嘱经营,也风光一时。

    从记事起,家里来的客人就很多,送什么的都有,有很多自诩的文雅人士就爱送新茶。我的兄长看到送茶叶的就很难受,他们不喜欢喝茶,然而家里的茶叶多到可以拿出去卖。通常到最后,这些昂贵的茶叶一半被继续送走,另一半被送到我这里——我家长就叫自家年幼的大小姐培养了天天喝茶的习惯。

    鹤丸国永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跟着家长来我家做客,于是按照惯例,小孩子就跟小孩子待在一块儿。

    那日阳光正好,透过窗可以见到园丁在院子里剪除多余的枝芽,有清新的草木气息扩散到屋子里。我坐在落地窗前面翻画册时,有仆人带着这小少爷过来。

    他比我高,在我歆羡的眼神下踮起脚就拿到了我房间里的一罐茶叶,认真地对我说:“这个是可以直接吃的。”然后给我倒了点。

    他真好看。纯白的发,纯粹的金眸,而且,个子很高,令人羡慕。站在落地窗前,他整个人都像在发光。我联想到之前画册里看到的图画,觉得他是个天使。

    于是,我就信了他的邪,干吃了一大把茶叶。

    大小姐拼命忍眼泪,最后还是哭了出来。

    家长脸色很差地把客人们送走了。

 

    几年后,我们时常在晚宴上相遇。晚宴是大人的场合,他们言笑晏晏,却总是讲着很多无趣的话。没有孩子会跟这些无趣的大人玩,我们另外聚在一起。

    鹤丸还是这么个无聊的家伙,我亲眼看到,他在别的孩子身后突然大声叫了一声,把那孩子吓哭了。烛台切根本阻止不了他的恶作剧,雪灵根本见惯不怪,而小俱利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呆着。

    他来吓我时,我早已预料到。我低低地说了一句:“笨蛋。”

    他没有听清。见我没有被吓到,仿佛心虚地后退了一步。

    我回过头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他就乖乖地凑近了。

    我大叫了一声:“笨蛋!”

    看到这家伙被吓蒙了那么一小会儿,我很满意。余光里可以看到雪灵一脸的敬佩,我更开心了。

    大小姐扬起头,一脸骄矜地走开了。

    虽然被家长批评了,可大小姐觉得自己非常满足。

 

    最后一次见到鹤丸,是随长辈贺伊达家乔迁之喜。

    我刚刚搬过家,没有人来庆贺我家搬迁。新家虽然也有园子,整体却比原来的小了一圈,我扬着头,在新家逛了一圈,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的房间还挺大的,又能看到外面的景光。

    伊达组的新居和我家原来的房子一样大。我的长兄一手拎着礼物,另一手牵着我。我们经过开满蔷薇的墙,阳光刚刚好,微风中暗香浮动。明明是很舒服的天气,我却清楚地感觉到兄长掌中的薄汗。

    他们的新宅是白色的,我们到的时候,五条雪灵正牵着另一个女孩子的手,说笑着走出来。见到我们,她打了个招呼,那个姑娘却似有些不快地扯扯她衣袖,拉着她走远了。

    鹤丸已是少年模样,却还是老样子。他笑着跑过来,拉着我就跑:“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他踩碎了一地阳光,笑容里没有阴霾。我的家长告诉我,淑女应当笑不露齿,端庄静雅,我也已经养成了习惯,鹤丸却总是有本事让我忘掉这些。

    后来的后来,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绊了一跤,碰落了一个贵重的物件。

    我的兄长坚持要我道歉,但是,这不应该是我的错,而且,这并不是重大的过失吧。可我在兄长严厉的目光中不得不低下头。我能看到洁白的地砖映着我的面容,我看到我不该有的惶惑的表情。

    大小姐这才发现,自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

    大小姐心底有怨言,可也不知道该怨谁。

 

    回忆里的东西零零碎碎,仿佛断断续续的章句,透露出朦胧的美感。一去经年,幼时的悲喜已经模糊。我本只是在回想鹤丸国永,细细想来才发现他竟勾连着我整个辉煌的童年。

    我在孩童与少女之间的那个年纪里,结束了视金钱为粪土的过去。那一年秋风萧瑟之时,我家已是门可罗雀,家中清理掉了些贵重物品,只是实在抹不开面子,最后没有再换套更小的房子。

    家里的新茶变成了陈茶,我早已经知道了自家衰落的现实,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接受。拉上窗帘,我就看不到外面疯长的蔓草;泡一杯曾经很昂贵的陈茶,我就能继续静静地坐下来读书,恬淡正如一位贵族的大小姐。

    说不定,这样自我满足的生活也将要结束了,我躺在床上,意识有点涣散,只稍稍地想了一下近藤先生的事情,头就开始隐隐作痛。好在只要倒头昏睡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睡了过去。

    梦里也没有想见的是,我现在的生活状态会被如此之快地打破,以及,与鹤丸的再次见面竟来得如此之快。

 

 

 

 

码字,很难。

在下对这企划很感兴趣,可是有点懒得画条漫,于是选择写文。

然后现在的状态几乎是跪在键盘上。

评论(16)

热度(55)